杀青（下）
破镜重圆 HE 全文5k字
勿代入真人 阅读愉快
是你提灯而来，照亮我的自私，自卑和怯懦。
1.
怎么会不爱呢。
2023春，久违的阳光融化了屋檐上的雪。
敖瑞鹏准备留在北京过春节，他痛斥某些人把所有的节日过得和平常一样，咬牙切齿地给李宏毅系好围巾，戴上帽子，捂上口罩，准备出门。
李宏毅被他系得太紧的围巾勒得轻咳两声，装模作样地喊了句谋杀亲夫。
“你说我俩这样，像不像间谍执行任务？”
敖瑞鹏看着全身镜里的同款装扮，耍酷比了个耶，李宏毅略嫌丢人地按下他不安分的手，“哪有间谍这么明显的，你个白痴。”
宅在家里太久不知道，出门才发现外面的年味已经很浓厚了，超市里放着喜气洋洋的音乐，挂好了大红色的灯笼和装饰品。
敖瑞鹏推着购物车跟在李宏毅身后，路过年货区的时候挑了几张漂亮的福字，李宏毅看在眼里，任由他折腾。
倒是很久没有跟别人一起过年了。
两人里里外外忙活了一天，家里总算有了节日的氛围，结果等到年二十九夜里，李宏毅隐隐觉得哪里不太舒服，第二天一早全身酸痛还有些头晕脑胀，体温计一测39.5度。
中招了。
他想一脚把敖瑞鹏从床上踹下去，试了一下，某人纹丝不动。
这一病，真有几分像弱不禁风的永安公主。
于是一整天，李宏毅不是卧床睡觉，便是缩在毛毯里端着敖瑞鹏煮的热橙茶。他睡多久，敖瑞鹏就陪在旁边查了多久照顾病人的注意事项。
好好的大年三十除夕夜，团圆饭居然只是一碗清汤寡水的素面，可惜了采购的食材。
敖瑞鹏安抚道，“等你好了，我给你做我的绝活糖醋小排，这可是我从我妈那继承的手艺。”
说完又摸了摸他的额头，“以后有机会，带你去吃我妈妈做的。”
这话说得，李宏毅清了清嗓，脸色微红，“不要脸，谁要跟你回家。”
吃完饭李宏毅退了点烧，窝在敖瑞鹏怀里无精打采地看春晚，歌舞小品虽然无聊，却很新奇。
有人一起做饭吃饭逛超市，生病了有人守在身边，除夕夜不用若无其事像平常一样过去，有人和自己一起等着时钟指针到十二点。
然后接吻，被熟悉的气息环绕。
约定好明年也要在一起过。
这真是最好的新年礼物了。
2.
2025年。
李宏毅把剩下半碟小排倒进厨余垃圾桶，又从冰箱拿了罐冰啤酒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。
这菜的做法是敖瑞鹏从前教的，从怎么挑排骨到怎么摆盘都一步步手把手教学，却没教明白他这个愚笨的学生。
难吃。
怎么都不如他做的好吃。
夜晚发酵情绪，人在此时总容易怀念过去，他有些想念和敖瑞鹏坐在一起吃饭的日子了。
说来想念真是种奇怪的感情，这三年他没有像电视剧电影里演得那样撕心裂肺，没有消沉也没有堕落。
分手只不过是成年人世界里最不值一提的小事，他在顺其自然地往前走，只是会在许多个瞬间突然想起敖瑞鹏，不算痛，有点发闷。
明明只短暂地在一起过，却好像度过了很多年，不然怎么会处处看到他的影子，在晨起喝第一杯水的时候，在学着少吃外卖自己下厨的时候，在阳台给植物浇水的时候。
李宏毅喝掉最后一口酒，把易拉罐捏扁投入垃圾桶，随后有些无奈地苦笑，就连这个投篮丢垃圾的动作，也是敖瑞鹏留下来的习惯。
原来被他改变的那部分，会代替他一直留在身边。
新剧收尾，手头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，李宏毅本来想一张机票飞去南半球散心，谁知道突然被经纪人一通电话叫停。
有了新的工作，某杂志封面的拍摄。
电话那头小心地试探着，“宏毅哎，就是那个，跟你一起拍杂志的，我们合作的老师是…”
旅行取消，李宏毅正把收拾好的行李箱打开来，衣服日用品都放回原位，手机放在柜子上开着免提，所以当敖瑞鹏三个字响起时，他听得真真切切，清清楚楚。
“接呗。”
李宏毅语气轻松，圈子就这么大，再次有交集也很正常。令人意外的是敖瑞鹏居然会同意，这个人，应该这辈子都不想看见自己了才对。
3.
重逢的第一眼是他先望过去的。
敖瑞鹏才到拍摄点，黑色鸭舌帽檐压得很低，下半张脸被口罩捂着，只露出双流光溢彩的漂亮眼睛。
李宏毅坐在不远处的休息区，正跟身边的化妆师姐姐沟通着什么，他的眉眼看起来很认真，偶尔还会弯唇微微笑一下。
敖瑞鹏心想，他好像瘦了些。
从前也很瘦，在床上相拥时手心能摸到他后背的脊骨，腰窝，他一碰，他便动情，像只慵懒优雅的猫。做的时候自己也舍不得用力，总觉得怀里人是什么珍稀的易碎品。
李宏毅这边还在说些什么，突然像有心灵感应般抬头看了过来，两道目光越过在场的工作人员相汇，只等谁先躲开。
末了，李宏毅起身，“抱歉，我去一下洗手间。”
本以为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，李宏毅拧开水龙头，捧了满手心的水泼在脸上，冰凉的温度令人清醒，他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看镜子里的那张脸。
有些狼狈。
回到场上，人都到齐，免不了一起寒暄几句，大家都是熟人，说起话来也热络，唯有两位主角话不多。
敖瑞鹏忽然笑了一声，先开了口，“李老师，许久未见了。”
“好久不见，敖老师。”李宏毅回握住他的手，掌心感受到一瞬被握紧的力量，然后就又恢复如常，好像那瞬间只不过是错觉。
中场休息， 小助理去楼下买咖啡，敖瑞鹏走到他旁边的位置上坐下，没去看李宏毅，只淡淡问了问，“过得好吗？这三年。”
李宏毅垂着眼笑了笑，“挺好的。”
这算标准答案了，敖瑞鹏却不满意，身上那股执拗复发，不饶人地发难，“李老师是不是忘了，当初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。”
怎么会忘呢，李宏毅看着他，眼里说不清道不明，好一会儿才挂着那点不太真心的笑容回答，“不是所有问题都非要有答案。”
敖瑞鹏简直气笑了，时隔三年，他依旧会被李宏毅这副冷静自持又故作玄虚的样子气到，爱不爱他妈到底有什么难回答的。
敖瑞鹏微微靠过来，俯在他耳边小声说话，语气可谓恶劣透顶，“李老师这样一点也不可爱。”
“不如在床上的时候。”
“……”
“敖瑞鹏你有病啊？”
这话骂的，倒是有点熟悉的感觉了。
小助理刚买完咖啡回来，并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事，向来稳重大方的李老师怎么就脸红到耳根子，那表情还有几分像——被调戏了的样子？
自家老板倒是春风得意，像占了什么天大的便宜。
敖瑞鹏起身从十几杯咖啡里找到唯一热的那杯递给李宏毅。拿铁五分糖加奶油。
李宏毅接过来，低头面无表情喝了一口，是甜的。
4.
他是个有些嗜甜的人。
《少年歌行》拍摄的时候敖瑞鹏就总是揣着几颗糖过来找他，那会儿日常百分之九十都穿着戏服，敖瑞鹏一头红发在阳光底下很亮眼，再衬上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，叫人看一眼便忘不了。
敖瑞鹏很喜欢李宏毅。
大家都知道。
不拍戏的时候他就爱去招惹李宏毅，不是从身后偷袭踢人家一下，就是轻轻拽一下人家的头发。
总之要是有人来问，哎，你看见敖瑞鹏了吗？
组里的工作人员都会笑着回答，找敖瑞鹏啊，你得去李宏毅那看看。
“哥，等这戏杀青了我请你去重庆吃正宗的火锅啊？”
“老李，明天要吊威亚你可得小心了，别摔了跟我哭鼻子。”
“哎我说李宏毅，你个年轻人能不能多笑笑啊？”
“李宏毅！我刚刚在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！”
男孩子之间的感情总是升温很快，一来二去，刚开始沉默寡言的李老师居然也会跟他勾肩搭背，打成一片。
敖瑞鹏很喜欢看他笑的样子，越是不苟言笑的人，弯起眼睛越漂亮，尤其是眼下的那颗小痣，令人有想要吻上去的冲动。
三年前如此，三年后更甚。
李宏毅被步步紧逼，直到后背贴在了冰凉的墙面上，敖瑞鹏的鼻尖蹭过他的鼻梁，薄唇游离，最后吻在了他眼下。
不过是晚上聚餐的时候喝了点酒，一桌子人都知道他们两人关系好，把敖瑞鹏往他车上一丢就散了。
李宏毅拍拍他的脸，不重也不轻。
“谁让你帮我挡酒的？”
他隐隐有些鼻酸，“先说好，我可没让你帮我挡。”
敖瑞鹏醉得厉害，压根听不清他的话，窝在车座里皱眉睡着。
李宏毅不方便送他去酒店，怕被人拍到，又不知道他现在的住处，只能把人给带回家了。
这才有了刚才那一幕。
谁知道醉酒后大型犬发起疯来也挺要命的，李宏毅从小到大没照顾过谁，这回只能无奈地拿手机百度怎么给人醒酒。
过往的碎片零零散散浮现，李宏毅一边照着屏幕上的醒酒汤配方煮汤，一边想起那年的除夕夜，敖瑞鹏也是这样照顾他的。
分手前那段时间，他自知自己的状态已经不适合再继续经营一段感情，也没有办法看着他们之间的关系慢慢变质。
所以他帮敖瑞鹏做了一个及时止损的决定。
现在看来，结果并不算坏。
李宏毅叹了口气，抬手关了火，然后端着汤碗转身。
敖瑞鹏不知何时从床上翻起来，就在几步之外的门边倚着，眼神还有些许飘忽迷离。
“宝宝。”
“你在下厨做饭吗？”
李宏毅没回声，只听见他又继续问，“拍完这场戏我们去超市买食材回来庆功好不好？”
这就是还没清醒了。
醉了的敖瑞鹏以为这是三年前。
李宏毅伸出五个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，“敖瑞鹏，这是几？”
对方随着他摆手的动作转脑袋，最后一把抱住了那只不老实的胳膊。敖瑞鹏把脸埋进他的衣服里，鼻音很重，“宝宝，不闹了好不好。”
“我们，不分开好不好。”
是当初没有问出口的那些话，李宏毅满心酸涩，缓缓问，“你明天醒过来，还会记得今天的事情吗？”
敖瑞鹏点点头又摇摇头。
李宏毅凑近，嗅到了他身上浓浓的酒味。
你想要的那个答案，现在可以偷偷说出来。
只能说给你听，明天可不能告诉醒着的敖瑞鹏。
“李宏毅喜欢敖瑞鹏。”
他眼里闪着光，像是在说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。
现在，他要打开装着秘密的盒子了。
“李宏毅怎么会不爱敖瑞鹏呢。”
“我当然爱你。”
5.
是你提灯而来，照亮我的自私，自卑和怯懦。
杂志发布的那天经纪人拿了本送给李宏毅，封面上写着他和敖瑞鹏的名字。
那晚之后两人又是很久没再见面，圈子这么大，想不碰见也是挺简单的。
李宏毅正式推了后面的工作，准备开始他的南半球旅行，先前为了杂志拍摄推迟，已经是破格了。
李宏毅把那本杂志放进行李箱，连同一只被重新拼接粘好的玻璃瓶，又随便带了几件衣物，这便是他的全部家当了。
心理医生曾建议他多出去走走看看，现在终于有时间付诸行动了。
机场。
人来人往熙熙攘攘。
远离故土多少有些许伤情，可未来又是新奇未知的。李宏毅想，自己确实要开始新生活了。
却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消失了很多天的那个人，敖瑞鹏不知什么时候染了一头亮眼的红发，好像生怕别人在人群中一眼认不出他似的。
就连笑容也傻里傻气地和从前如出一辙。
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长款风衣外套，身形挺拔，推着同色行李箱，穿越人山人海朝他走来，周遭事物模糊成不具象的背景图，世界变得很安静。
李宏毅站在原地，听见胸腔内清晰有力的心跳声。
短短十几秒钟，却好像过了半辈子，敖瑞鹏步履坚定地走过来，走过他们不打不相识的那年，走过在一起短暂的两个月，走过后来漫长分别的三年。
最终来到了心上人的面前。
李宏毅眨了下眼睛，敖瑞鹏还在他面前。
不是梦。
他喉头滚动，“你怎么会……”
敖瑞鹏却不给他说下去的机会，他撞了下他的肩膀，没正形道，“怎么了萧老板，这机场也是你家开的啊？”
“我当然是来旅行的。”
敖瑞鹏故作思索，认真说下去，“至于目的地——”
“自然是你去哪里，我就去哪里。”
敖瑞鹏无比庆幸自己良好优越的酒品，酒后断片这种狗血剧情在他身上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。
“喝醉了的敖瑞鹏已经把你的话完整的转述给清醒的敖瑞鹏了。”
李宏毅耳根发热，颇有几分恼羞成怒地推着行李箱转过身，说话的语气也不太友好，“随便你。”
敖瑞鹏听得真切，忍着笑，紧跟在后面追了上去。
“哎，你可要说话算数啊？”
“第一站我们去哪里呀，新西兰怎么样，好像有部电影就是在那取景的。”
“喂，你这是什么表情，我可是做了攻略才来的。”
“澳洲也可以，还能……”
几步小跑，总算是追到了，敖瑞鹏自顾自牵住他的手相扣，“不管是哪里，一起去吧。”
“都说了随便你了。”
李宏毅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弯了弯唇，无声笑了。
那就一起去吧，今后的所有地方。
End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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